【转】今不如昔的新闻摄影高等教育 ——由新华社一则招聘启事引发的思考

坦坦荡荡

说明：本文是朋友推荐的讨论题目，原作者及文章出处不详。
      【2010年6月28日，新华网发布“新华社总社招聘图片编辑摄影记者启事”要点如下：
　　为加强摄影报道队伍建设，新华社总社现面向社会公开招聘摄影记者2人、图片编辑11人，图表制作人员1人，摄影史研究1人，工作地点在北京。需求条件：
    1. 35周岁以下，摄影记者要求为男性。
    2. 政治素质好，拥护中国TA党领导，品德优秀，无参加非法组织或非法活动的不良记录。
    3. 大学本科以上学历（须为全日制教育），有扎实的摄影专业知识，有五年以上摄影采访或编
       辑工作经验，有一定数量的优秀摄影作品。
    4. 招聘人员原则上要求有较强的英语听说读写能力，持有大学英语六级证书或在新计分体制中
       大学英语六级成绩达到425分以上。
    5. 具备良好的心理和身体素质。
    6. 海外留学归国人员报考我社，须在国外获得硕士以上学位，学历须通过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
    的认证，并持有我驻外使领馆开具的有关证明材料。报名时须提供自己详细的学习经历。应
聘材料包括个人简历、学历证书复印件、英语证书复印件、本人公开发表的代表性摄影作品
报样，招聘工作包括初选、笔试、面试、政审考察、体检等环节。
    这是新华社历史上第一次通过媒体大规模面向社会公开招聘新闻摄影专门人才。一次招这么多新闻摄影专门人才，恐怕是我国媒体机构中的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其他媒体机构也难有如此大手笔），可以说是我国新闻摄影发展历史上的第一次。招聘条件中的核心要求是第3条和第4条。问题在于，同时具有“全日制本科以上学历、扎实的摄影专业知识、五年以上摄影采访或编辑工作经验且有一定数量的优秀摄影作品”和“较强的英语听说读写能力，持有大学英语六级证书或在新计分体制中大学英语六级成绩达到425分以上”两项条件的现成新闻摄影专门人才在目前的中国新闻摄影界十分稀少！所以，我斗胆猜测，此番招聘如期完成的难度很大。
    高等教育新闻摄影专业消失之憾：谁来培养这样的人　  
    当今的现实是：社会迫切需要的人才没人培养，高校培养的一些“专门人才”并非社会和学生本身需要，只是学校赚钱和制造学生规模的需要！
　   先看第1条：35周岁以下，即1975年以后出生。如果按正常受教育年限计算，该在18岁高中毕业，必须在1993年上大学，但令人十分遗憾的是，从1992年起，国内高校已经没有新闻摄影专业在校生。也就是说，从1993年之后，国内已经没有任何一家新闻传播院校在名正言顺地招收、培养上述后备人才，而且时至今日，令人感到悲哀的是，这种不正常现象已经连续存在了20多年！
　　再看作为核心要求的第3条和第4条：“大学本科以上学历（须为全日制教育），有扎实的摄影专业知识”的毕业生。问题是：
    但事实上是，现在根本没有一个新闻院校在培养这类的学生。虽然艺术院校培养的有摄影专业的学生，但又是以文艺专业摄影性质为主，基本上不适合从事“摄影采访”或“（图片）编辑等工作”。再看“原则上要求有较强的英语听说读写能力，持有大学英语六级证书或在新计分体制中大学英语六级成绩达到425分以上”，这一条完全是研究生才具备的基本条件，事实上把仅存的艺术类摄影专业学生全部都拒之门外了！
　  我认为，这些问题的存在，正是我们忽视了新闻院校在新闻摄影改革中的重要作用，才造成今天任凭报界如何努力，也迈不出踟蹰不前局面的因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各院校新闻摄影教育的学生和滞后，已严重拖了整个新闻摄影前进的后腿。…… 与报界16年来的不懈努力相比，表现出我国教育对新闻摄影教育的不重视、改革力度不够、与办报实践接轨不够等多方面的毛病。
　　也就是说，新闻院校的新闻摄影教学，在这十几年间不但没有变化，相反是在倒退。这就让我十分奇怪：新闻教育难道可以漠视十多年来，我国新闻摄影在办报（网、刊）中的巨大变化，而依然踱着自己的方步？难道看着没有自己的毕业生，没有能适应办报（网、刊）的实际而无动于衷？……。
    由此带来的恶果是，媒体没有正规新闻院校培养的毕业生来做摄影记者（当然也有毕业生也不愿意“屈就”摄影记者岗位，因为他们在学校里没有受到系统、专业的新闻摄影教育，品不出新闻摄影的个中三昧，自然对摄影不感兴趣）。由于媒体耗不起这个“培养”过程，需要要记者的时候，就只有从社会上从事摄影通讯员队伍和艺术类摄影毕业生中挑选。大家明知，虽然这一层面的人存在着文凭和系统的新闻知识方面的缺陷，但这些同志一来就能上手，马上能拍出像模像样的照片。因此，这条途径仍成为许多媒体的唯一能开发渠道的首选。
　　在文章的最后段，张蔚飞还写道：“16年来，新闻院校为什么不肯针对报界的实际，将新闻摄影的教学与报界轰轰烈烈的局面对应起来，我没做过调研，不好妄下断言。但我们必须承认16年来新闻教育拖了新闻摄影后腿这个现实。小时候记得毛主席说过‘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那么，新闻教育是否也应当与新闻、新闻摄影实践相结合？……新闻教育是到了要跟上报界新闻摄影改革步伐的时候了，再跟不上，这个后腿就拖大了。”（全文参见本报2006年8月11日3版《问责新闻教育——银川会议16年来新闻摄影徘徊现状之我见》）
    新闻摄影实践领域的悲哀：业界还有没有穆青？!　　   
    回头看看历史，我们不得不敬佩已经去世的新华社前社长穆青，在他主政新华社期间，上世纪80年代，出于对国家、对新华社新闻传播事业发展的责任心，基于对当时国际新闻传播发展的需要，穆青做出了“一个图片，一个文字，这是新华社腾飞的两翼，缺哪一个都飞不起来”的准确判断。
    此后，新华社决定和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合作，在1985年招收了30名新闻摄影专业本科生，全部为新华社摄影部定向培养，这一批本科生目前已经成为新华社新闻摄影队伍的骨干力量。
    此后，人大新闻系又在1986和1988年面向全国招收了两届新闻摄影专业本科生，这些毕业生尽管没有能够像1989年毕业的师兄师姐那样幸运地大多数走进新华社，但毕业后专业对口的毕业生还是不少：  
    其中1990届本科毕业生刘彦武去了新华社广东分社，蒋琳去了新华社吉林分社；
    1992届本科毕业生王雷去了新华社安徽分社，陈凯星、高广志去了新华社黑龙江分社，李俊东去了新华社北京分社，一开始均从事新闻摄影工作；毕业后从事新闻摄影工作的还有1990届的刘昕去了中国青年报摄影部，孙京涛继续攻读新闻摄影专业硕士学位毕业、短暂留校后去了大众日报摄影部，霍丽娜后来也调到了大众日报摄影部，胡美东去了福建画报社（现已调到中国日报福建记者站）；
    1992届的王瑶、赵彤杰、陈远忠、闻晓分别去了中国新闻社摄影部、中国体育报摄影部、深圳法制报摄影部和浙江日报摄影部，正是从这些“学以致用”的毕业生中，产生了中国参加世界新闻摄影比赛大师班的前五位学员：黄文、刘昕、孙京涛、陈远忠和王瑶。这些人在当今新闻摄影界的地位自有公论，无需多加介绍。
　　从上述事实可以得出结论：在上世纪80年代，穆青主政时期的新华社推动了我国新闻摄影教育事业的大发展大繁荣。
    令人遗憾的是，此后，新闻传播学高等教育界均对我国新闻事业发展对新闻摄影专门人才的需求视而不见，取消了新闻摄影专业本科的招生，以至于造成了今天新华社招聘摄影记者和图片编辑新闻院系毕业生几乎无人能参与的悲哀局面。 从新闻摄影教育“红红火火”的上世纪80年代到悲凉的今天，新闻传播学高等教育的决策者们令人失望。
　　如今，1992年新闻摄影专业本科毕业的王瑶已经成为新华社副总编辑兼摄影部主任，采取了一系列新的举措推动新华社新闻摄影事业的发展，这次大规模公开招聘，显示了新华社对新闻摄影队伍和新闻摄影研究的高度重视，我们期待她能有所作为，继续推动包括新闻摄影专业高等教育在内的我国新闻摄影事业发展，从而促进我国新闻摄影事业全面、和谐、可持续地健康繁荣。
    新闻摄影理论研究的悲哀：世上还有没有蒋齐生？!　　
    和中国新闻摄影学会首任会长蒋齐生的远见卓识、理论研究功底与对我国新闻摄影理论的重要贡献相比，一些新闻摄影界的“权威人士”不少只能用“叶公好龙”来加以描述。他们对新闻摄影缺乏全面、深入的研究，自然也很难认识到新闻摄影的本质、规律和重要性。我所在的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新闻学专业新闻摄影方向因“名不正言不顺”而基本奄奄一息，新闻摄影教研室已经被“摘牌”。
　　从新闻摄影理论研究方面看，蒋齐生曾带领新华社新闻研究所一批专门的摄影研究队伍在新闻摄影理论研究、新闻摄影发展史研究、国外新闻摄影研究和新闻摄影实践研究等方面取得过一系列研究成果。今天，新华社已没有这样的专门队伍。
　　2010年是“银川会议”（1990年8月19日—26日，中宣部新闻局、中国记协、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在银川召开了史称“银川会议”的第一届全国报纸总编辑新闻摄影研讨会，提出了在中国新闻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图文并重、两翼齐飞”的办报理念——编者注）召开20周年，为了纪念“图文并重、两翼齐飞”的口号的诞生，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将原拟在新疆召开的新闻摄影理论年会改到银川，很有意义。接到会议（即2010年10月20日在银川召开的纪念“银川会议”20周年全国报纸总编辑黄河金岸行暨第十三届中国新闻摄影理论年会——编者注）通知时我就在想，如果会议设计、组织得好，可能成为新世纪推动我国新闻摄影事业发展的新的里程碑；如果搞不好，就会流于形式，走过场，凑热闹，既无“亡羊补牢”之功，也难有新作为和大成效。在参加会议时，我做了“今不如昔的新闻摄影高等教育”的简短发言，引起了一些朋友的共鸣。一些报社的摄影部主任和新华社分社的同志说，情况确实十分严重，他们招不到高校新闻院系培养的合适的摄影记者和图片编辑，迫于无奈，只得降格以求，从其他专业招来有点摄影兴趣的毕业生。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会长于宁也表示努力想办法来推动与新闻摄影教育有关的工作。
　　回头来看，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国都市报诞生并迅速崛起、繁荣发展以来，以市场为导向的报纸，都在自觉地实践“图文并重、两翼齐飞”的办报指导思想，成为推动我国新闻摄影发展的主要力量，而在党报体系，无论是在办报方面还是在机构、队伍建设方面，都可以看出党报体系和都市报体系的明显差距。一些都市报新闻摄影工作者于2005年9月组建了“中国新锐媒体视觉联盟”并落户搜狐网。他们给自己的定位是：“视觉联盟是由南方都市报、新京报、华商报、东方早报、京华时报、重庆时报和竞报等七家（目前该联盟已发展到20余家，并转战新浪网——编者注）中国新锐报纸和著名门户网站搜狐网发起的开放性媒体联盟组织，通过新闻影像、视觉设计的展示、交流、研讨、评选和形式多样的活动，致力于追求专业水准，展示个性特色，确立新锐影像规则。”遗憾的是，中国新闻摄影学会的活动还没有将都市报新闻摄影队伍更多有效地组织进来。蒋齐生时代的中国新闻摄影学会曾海纳百川，人气兴旺，我们盼望中国新闻摄影学会能切实组织起全国各媒体的新闻摄影队伍，凝聚真正与时俱进、推动我国新闻摄影事业繁荣发展的团结的力量！
　　对于“银川会议”之后五年的新闻摄影，蒋齐生曾有这样的判断：“报纸应当有图片编辑——负责报纸新闻摄影工作的指导与版面图片的应用。银川会议上我们提出了这一要求，但因国内条件复杂，未被普遍接受。……报纸的图片编辑实际是图片总编辑。这在我国就牵扯到他在报纸总编一班人中的地位，与各报纸摄影部主任的关系等等。如果不是报纸图片总编，那可能被视为摄影部中的一员，50年代报纸摄影部中就有图片编辑，但他无权指挥记者和处理版面。”我们盼望中国新闻摄影学会能像蒋齐生时代那样，推动新闻媒体新闻摄影管理体制与运行机制继续改革发展，真正实现“图文并重、两翼齐飞”！
　　新闻教育界的悲哀：究竟有没有人关心社会需求？究竟有没有人尊重教育规律？哪些人不懂装懂误人子弟？哪些人光说不练或占着位子不作为？哪些人随波逐流、不思进取在混日子？
　　2010年9月，在第26个教师节即将到来之际，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涛９日下午来到中国人民大学考察，向学校负责人和教师代表发表了如下讲话：“中国人民大学是我们党创办的第一所新型大学。60年来，中国人民大学始终秉持立学为民、治学报国的宗旨，培养了一大批优秀人才，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科研成果，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希望你们弘扬光荣传统，不断改革创新，突出办学特色，提高办学质量，培养更多创新型人才，创造更多人文社会科学成果，努力把中国人民大学建设成人民满意、世界一流的高等学府，更好地为国家现代化建设服务。”
　　本人亲耳聆听了总书记的讲话，深感振聋发聩！1988年以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停止了本科新闻摄影专业招生，没有继续培养近20年来中国新闻事业发展过程中急需的新闻摄影专门人才。往严重了看，这是“抛弃优良传统，制造历史倒退，丢失办学特色，错失发展机遇，不负历史责任”！如何“弘扬光荣传统，不断改革创新，突出办学特色，提高办学质量，培养更多创新型人才”值得新闻教育界认真研究。
　　涛总书记在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对在场师生们的讲话同样令人汗颜：“各种新型传播手段的出现，给新闻工作带来许多新变化新挑战。同学们要认真研究信息化时代新闻传播特点和规律，努力掌握新闻工作新知识新本领，还要在实践中巩固学到的知识，不断完善和提高自己。”
      总书记希望同学们做到的事情，新闻教育界意识到了吗？听明白了吗？因循守旧，随波逐流，盲目办学的新闻院系真的很需要认真反省！